许婉宁一夜未睡,她不知道阿珩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天明了之后,宫里头的那位会不会继续派人来。眼看着天色渐亮,许婉宁枯坐了一夜。而这时,白鸽冲了过来,夫人,夫人,夫人……许婉宁猛地站了起来。一夜未眠,又坐了一夜,她脑子晕乎乎的,身子虚虚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这才扶着扶手稳住了身体,也极力稳住自己的心。宫里来人了是,来了两位小公公,一个叫吉祥,一个叫如意,正往这边来呢。许婉宁身子又晃了晃,白鸽立马上前一把将人给扶住:夫人,现在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昨日能有办法圆过去,今日咱们再想想办法。她笃定,阿珩很快就会到的。就在他没到的这段时间里,她一定要拖住宫里头的人。去大堂,上好茶。是。许婉宁换了一身衣裳来到大堂的时候,吉祥如意已经到了。二人见到许婉宁,福福身子:奴才见过裴夫人。二位公公多礼了,快请坐,我这里新到了茶叶,二位公公帮忙品茗品茗,如何自然是可以的。如意谄媚地笑着说,转头就要找位置。皇上还在等奴才们回去问话呢。吉祥却板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弓着腰一动不动。大有让裴珩现在就出现跟着他一块进宫的意思。如意见状连忙扯了扯吉祥的衣袖:等会怎么了皇上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你想让皇上等吉祥盯着如意,一字一句,面无表情。如意差点没被吓死,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皇上也不急。皇上不急,做臣子的难道就应该让皇上等吗你是皇上的奴才还是别人的奴才如意慌了,我,我当然是皇上的奴才!吉祥满意地撇撇嘴,笑着望着如意,眼神晦涩未明。许久,他才优哉游哉地说,咱们自然都是皇上的奴才。裴夫人,皇上口谕,请大都督即刻进宫面圣,还希望裴夫人尽快请大都督出来。茶都没有喝一口。许婉宁手缩在袖子里,捏成了拳头,面上却挂着笑:二位公公稍等,阿珩他前段时间刚生病,人还虚弱着,早上起的比较晚。没事,奴才们在这等就是了。不过……奴才们能等,皇上却是不能等的。吉祥双手插在胸前,微微弓着腰,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碰都不碰后面的茶。就像是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吉祥这样站着,如意也只得原地站着,脑门都开始冒汗。来请大都督进宫,原本只派了吉祥一个人的,可干爹说,吉祥没有出过宫,怕不懂宫外的规矩,冲撞了大都督,于是就让如意陪着吉祥来了。临走前,干爹让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这个拖……是拖延时间。虽然不懂干爹为什么要让他拖延时间,不过干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眼下,如意看到许婉宁已经离去,他眼珠子一转,突然转身抓起身后的茶盏一不留神就泼到了吉祥的身上。宫里的小太监,穿的都是青衣,茶水一打湿,青色的地方更凸显,这泼的又是那个部位,活生生像是尿湿了裤子。吉祥怒不可遏:如意,你干什么!如意端着茶,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端稳茶杯。你不是故意的你站在我旁边,你再怎么没端稳,怎么会泼我身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你比我大,这么芝麻大点的事情,就不要跟我斤斤计较了嘛,我去找人给你换件衣裳。说完,他不等吉祥说话,就跑了出去。外头正好是吉祥在扫地,如意跑了过去:姑娘姑娘,有衣裳借嘛快帮忙寻套衣裳,我不小心把别人的衣裳打湿了。吉祥也知道这人是宫里头来的公公,不能得罪,立马放下扫帚,跟着如意进了大堂。公公带我去看看,要寻多大尺寸的衣裳。行行行。大堂里,吉祥正在用帕子擦拭身上的水渍。如意叫道:吉祥,你……哎。走在他身边的吉祥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叫吉祥擦拭衣服的吉祥抬头看了过来:……如意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所以你也叫吉祥是啊,我叫吉祥。吉祥一张圆溜溜的脸,困惑地看向如意:你刚才不是叫我吗如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得前仰后合:哈哈,两个吉祥,怎么都叫吉祥。男吉祥:……女吉祥:……对视一眼之后,两个人竟然羞红了脸。男吉祥说:吉祥不过是个吉利的词,谁都可以取,就跟你的如意一样,有吉祥,就有如意,不过是个代指而已。无论是爹娘亲自取名,还是主子赐名,不过是为了讨个彩头罢了,要个吉利罢了,今日他叫吉祥,明日就有别人叫吉祥。女吉祥说:公公此言差矣。名字可不只是个代指,它也是家人和主子对咱们的期许,希望咱们吉祥呢。不然怎么不给咱们取个阿猫阿狗的名字呢,您说是不是男吉祥看了她一眼,勾勾唇,没有说话。女吉祥见状,福福身子,下去拿衣裳去了。如意说:姑娘慢慢寻,可要寻套好看的,我这个哥哥,挑剔得很。他让吉祥慢慢挑,吉祥也不是傻子,离开大堂之后,就立马去了后院。夫人,那个叫如意的公公打湿了吉祥公公的衣裳,如意公公让奴婢给吉祥公公寻一套衣裳,还说让奴婢慢慢寻。许婉宁让她慢慢寻:你且去寻着,多寻几套不合适的,让他一件件地试着。那要寻合适的吗不要,寻不到就提议烘干衣裳,他总不能穿着一件湿衣服回宫。许婉宁长吁了一口气。这个如意,是在帮她。早听阿珩说过,如意是尹公公的干儿子,尹公公当年承过阿珩的情,有些事情上,会向着阿珩。可那个吉祥……许婉宁分不清是敌是友。说是敌人吧,他却愿意花时间换衣裳,说是朋友吧,却不喝一口茶。公事公办,相当难搞!